多选还是组合单选？

在调查中我们经常使用多选题来让受访者选择适合其的选项，如下面这道关于游戏类的题目：

 

 

Q1. 您平时玩以下哪些类型的手游？【多选】

1. 卡片集换类（比如：FGO，阴阳师）
2. moba对战类（比如：王者荣耀）
3. 大逃杀射击类（比如：和平精英、荒野行动）
4. 棋牌对战类（比如：自走棋、炉石传说）
5. 音游类（比如：Cytus1、2，Deemo）
6. ACT动作类（比如：崩坏学园3）
7. 单机类（比如纪念碑谷1、2，月圆之夜）

 

 

同样的题目也可以采用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即针对每一项游戏单独提问，比如上一组题也可以这样提问：

 

 

Q1. 您平时玩卡片集换类（比如：FGO，阴阳师）的手游吗？
1. 是2. 否
Q2. 您平时玩moba对战类（比如：王者荣耀）的手游吗？
1. 是 2. 否
Q3. 您平时玩大逃杀射击类（比如：和平精英、荒野行动）的手游吗？
1. 是 2. 否
Q4. 您平时玩棋牌对战类（比如：自走棋、炉石传说）的手游吗？
1. 是 2. 否
Q5. 您平时玩音游类（比如：Cytus1、2，Deemo）的手游吗？
1. 是 2. 否
Q6. 您平时玩ACT动作类（比如：崩坏学园3）的手游吗？
1. 是 2. 否
Q7. 您平时玩单机类（比如纪念碑谷1、2，月圆之夜）的手游吗？
1. 是 2. 否

 

 

我们在很多场景中都会碰到这一类的题目（无论采用哪一种提问方式），比如养过哪些宠物，买过什么样的保险，喜欢哪些品牌等。这一类题目也经常会用来筛选出符合某一类特性的人群，以开展进一步的提问。那么问题来了，这两种方式有差异吗？哪种提问方式更好？

 

 

两种提问方式，不一样的数据结果

 

 

几乎所有的研究一致发现，在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下，受访者会选择更多的项目。举例来说，Smyth等人在2006年的研究中提问受访者参加了哪些学生组织，在多选的提问方式下，受访者平均参与了1.9个组织，而在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下，受访者平均参与了2.6个组织。他们的研究总共比较了16组类似的题目，在所有的这16组题目中，受访者在多选的提问方式下平均每道题选择了4.1个选项，而在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下平均每道题选择了5个选项，显著高于多选的提问方式。同样的结论也在其他大量的研究中得到论证（Rasinski et al. 1994， Smyth et al. 2006, Callegaro et al. 2015）。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二者的差异呢？

 

 

解释一：省力策略（satisficing）

 

 

一种主流的解释是多选的提问方式鼓励受访者采用省力策略。多选题要求受访者通盘考虑一系列选项并做出选择，受访者只需要选出其中适用于自己的一个或者多个选项，便算完成了答题任务。在这种提问方式下，受访者在选中了那么一个或一些适用于自己选项后（在自主作答的访问模式下，这些选项往往是排在最前面的那几项），便不再思考剩下的其他选项了（Krosnick & Alwin 1987）。无论是潜意识还是有意的行为，这样一种策略可以减少他们作答的时间和精力：在没有处理完当前题目的所有选项信息的情况下可以迅速进入下一个题目。

 

 

相反，在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下，受访者必须对每一项都提供一个明确的答案（例如：“是”或者“否”），因而需要对每一项都深入思考和仔细判断，这会花费他们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精力。比如同样在Smyth等人2006年的研究中，在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下，受访者平均答题时间比多选的提问方式多出了2.5倍。同样的发现也普遍存在其他研究中（Callegaro et al. 2015）。这一定程度上佐证了相比多选，组合单选会让受访者对选项的信息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解释二：默许偏差（acquiescence bias）

 

 

另一种解释是组合单选会产生默许偏差，从而导致更多的选项被选择（Callegaroet al. 2015）。

很多研究发现，当提问受访者是否同意某一个陈述或者提问某一种情况是否适用于受访者时，不管题目的内容是什么，受访者总是更倾向于默认“同意”或者回答“是”，而尽可能地避免表达反对的意见或者回答“否”，因为表达同意比表达反对要容易和快得多（Krosnick 1999, Krosnick & Presser 2010）。所以在组合单选中，由于受访者必须对每一项提供明确的答案，那些中立或者不确定应该如何作答的受访者，都会更倾向于选择“是”；还有一些在答题时不愿意充分思考的受访者，也会轻易地做出“是”的选择。

 

 

而在多选的提问形式下，受访者不需要对每个选项提供明确的答案，他们只需要选出确实适用于自己的选项即可，对于模棱两可或者不确定的答案，则不需要处理，从而避免了默许偏差的发生。正因为如此，我们会看到组合单选会导致更多的选项被选择。

 

 

总结与建议

 

 

不管是以上哪一种解释方式，组合单选确实会导致更多的选项被选择，这值得我们更多地去思考在具体的项目中应该选用哪一种提问方式，以及这样做对数据结果可能产生的影响。

 

 

比如使用多选题作为筛选问题可能会导致大量符合条件的人员没有进入访问的范围。尽管在组合单选中有更多的选项被选择，但并没有严格的证据表明这种情况下数据的质量更高。

 

 

不过，总体来说，更多的研究认为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下受访者投入的时间更多，思考得更加深入。从用户体验的角度来看，组合单选的提问方式并不一定理想。毕竟，组合单选这种一长串的选择题的形式显得冗长而乏味，而且缺乏效率。在网络调查这样的自填式的访问模式下，受访者可能会因为体验不佳或耗时过多而中途退出访问。在混合访问模式下使用何种提问形式尤其值得关注。

 

 

在电话访问中，多选的形式是明显不适用的，因为电话访问员需要向受访者读出所有的选项，所以很有可能读到后面的选项时受访者已经忘记了前面的选项。而“是”/“否”的单选形式则可以极大程度地减轻受访者的记忆负担。即便偏好于多选的提问方式，在有电话访问参与的混合访问模式下，考虑到数据的可比性，迁就电话访问模式而选择组合单选的提问形式可能会是一种更好的选择。